对于贵金属和宝石交易商(DPMS) 行业，以及该行业交易的商品，金融机构往往知之甚少。该行业与受反洗钱监管的其他报告机构有所不同，因为前者完全建立在向消费者零售的基础上，而且业内跨国交易商品的控制措施千差万别，具体视各国或各地区的法律而定。此外，该行业涉及的商品（钻石、宝石、贵金属等）不仅用于储存和转移财富，还可作为货币替代品，用于产生犯罪收益。珠宝行业本身，对于借助其实现的大部分洗钱活动并不了解。无论是合法还是非法活动带来的收益，许多都流入珠宝行业，又流入为珠宝行业提供服务的银行。这些因素相互叠加，令DPMS 反洗钱监管愈发困难，最终导致DPMS 反洗钱风险敞口增大。
假借贵金属和宝石洗钱
有一种司空见惯的误解：洗钱就是以非法活动所得的现金购买其他商品。这一前提不假，却忽略了一整个存在洗钱可能性的行业——即处置非法所得货物以换取现金或其他（贸易）商品的行业。对于与钻石/ 宝石/ 贵金属盗窃，以及其他非法所得相关的珠宝犯罪来说，明晰这一概念尤为重要。珠宝的处置或洗白，指的是以珠宝换取毒品或其他商品，或者将珠宝卖回合法市场的行为。如果珠宝商认为洗钱就是“将珠宝卖给犯罪分子，从而获得现金”，就会忽略“犯罪分子出售非法珠宝”这类洗钱行为。
鉴于大量珠宝因盗窃、抢劫、擅闯等罪行而丢失，澄清上述概念尤为重要。在私闯民宅类案件中，珠宝往往是第二容易被盗的物品1；此类案件的平均损失金额约为2,566 美元2。美国联邦调查局统计数据显示，每10 万人口中，就会发生376 起私闯民宅案件3（2018 年，加拿大每10 万人口中，发生了431 起此类案件4）。据此数据估计，在美国一座500 万人口的城市中，此类犯罪造成的珠宝损失每年高达两千万美元。以此类非法方式获得的珠宝，经过洗白回流至合法珠宝市场，相关收益最终流入为该行业提供服务的银行；而这仅仅是DPMS 行业可能采取的众多洗钱方式中的一种。该行业可能采取的另一种洗钱方式是：犯罪分子利用犯罪所得赃款，以实际购买的方式获取新的珠宝（如高端腕表、高成色金、钻石首饰等），或者凭借钻石和宝石进行贸易洗钱(TBML) 活动。
深入了解该行业之所以困难重重，部分原因在于：该行业内零售商与批发商之间的商业模式存在显著差异。低端珠宝、高端珠宝、手表、彩色宝石、钻石、高成色金、寄售/ 二手销售等，均有可能成为采取不同商业模式（如实体店、网店、线上线下混合经营模式等）的零售商的主要关注点。每种商业模式均有各自的目标市场（客户）、供应链、价位及商业周期；此外，由于具体业务不同，每种商业模式供应链的涉及面也大相径庭：区域性、全国性乃至全球性，不一而足。在供应商端，最重要的是了解货物供应的市场、供应商与地理位置。
零售与批发贸易实际发生的各个司法管辖区施行的反洗钱法律不同，这进一步增加了反洗钱工作的复杂性。以发生在加拿大与美国之间的简单贸易为例，两国的反洗钱法律对于“宝石”一词所指的具体对象，规定就大相径庭。两国在贸易合作领域关系虽密切，但各自的反洗钱法律就“宝石”一词的具体规定存在显著差异（见下表1）。
表1：加拿大和美国对“宝石” 一词的法律定义对比
而这只是反洗钱法律方面难点的沧海一粟。在与DPMS 相关的反洗钱法律的其他方面，各国法律也存在众多差异。虽然任何宝石均有可能被用作洗钱工具，但由于缺乏国际公认的定价方案，实际情况是：彩色宝石（非钻石）是TBML 的主要载体。这么一来，问题就愈发错综复杂，专业人员很难厘清不同司法管辖区内与宝石溯源相关的风险，何况还有成百上千种宝石尚未纳入现行反洗钱法律。协调制度（全球广泛认可并使用的一种产品代码体系，涵盖了所有进出口产品，其中包括所有宝石）有可能涵盖了所有宝石，但此种制度尚未用于反洗钱和宝石相关法律。
增强DPMS 反洗钱合规能力
要想了解犯罪分子可能钻的空子、洗钱发生的具体领域，就需要了解相关商品的业务、市场以及犯罪手法。面对DPMS 行业如此；面对任何其他报告机构，无论是赌场、房地产商还是货币服务企业，也是如此。银行业者可以通过增强DPMS 行业知识、业务模型映射和交易分析能力，全面巩固反洗钱合规与风险管理账户。
DPMS 行业相对小众，虽然作为零售业的一部分，它大约已存在千年之久，但除了该行业从业人员（以及相关银行）之外，其他人群对该行业依然知之甚少。针对DPMS 交易评估需求打出一套组合拳，有助于提升调查、分析和交易监控能力。首先，全面了解珠宝行业对于深入剖析DPMS 业务及其国内国际市场至关重要。了解犯罪分子利用钻石、宝石、贵金属的方式，以及犯罪企业进入合法珠宝市场的模式，同样分外重要。综合运用上述知识，有助于全面了解DPMS 行业让犯罪分子有哪些空子可钻，相关犯罪实践涉及哪些商品，以及高风险点在于何处。
其次，充分运用行业与业务基础知识，请DPMS 账户审查方面的资深调查人员对现有的高风险DPMS 账户进行审查。理想的审查方式，是根据业务模式、业务规模、地理位置、年度销售周期、市场比较分析等因素开展交易对账。此外，应鼓励开展过DPMS 行业分析，并具有相应业务知识的调查人员深入钻研，致力于成为DPMS 行业专家，就像深耕其他报告机构相关领域的专家一样。
第三，坚定落实“了解您的客户”综合流程以及预防措施，在开立相关账户之前，针对DPMS 的特点认真开展客户接纳筛查。DPMS 行业十分特殊：相关企业应均已投保特定行业保险，进行特定行业登记，隶属于特定行业协会，并且采用特定商业模式。此外，DPMS 零售商应当制定反洗钱合规制度体系。应对相关内容认真审查，办理登记，并确定其满足现行合规要求。开户调查问卷的细节至关重要，因为调查人员需运用收集到的相关数据完整绘制出客户业务模型，才能如前所述，顺利开展交易比较分析。
结语
珠宝行业是一个奇妙的行业，作为全球商业的组成部分，拥有源远流长、丰富多彩的历史。然而，该行业性质特殊，商业模式繁多，业内买卖的商品多种多样，为犯罪分子洗白犯罪所得提供了不少机会。珠宝行业存在众多风险点，让犯罪分子能够伺机洗白犯罪所得，相关资金流入珠宝行业，后流入服务于珠宝行业的金融机构。珠宝行业处于一线，却与银行不同：后者拥有达到监管要求的反洗钱知识、能力与资源；此外，银行、反洗钱调查员和分析师对大多数报告机构的相关交易分析高度敏感。如需改善这一状况，培训、调查/ 分析指导、专业化、客户接纳筛查等均是实用工具，可借之增强相关企业的DPMS 监管合规能力。
- Joseph B. Kuhns et. al, “Understanding Decisions to Burglarize from the Offenders Perspective,” （从犯罪分子角度理解行窃决定）, 北卡罗来纳大学夏洛特分校刑事司法与犯罪学系, 2012 年 12 月, https://www.researchgate.net/publication/268444817_Understanding_Decisions_to_Burglarize_from_the_Offender’s_Perspective/link/546b48410cf2f5eb18091770/download
- “2018 Crime in the United States,” （2018 年美国犯罪报告），美国联邦调查局, https://ucr.fbi.gov/crime-in-the-u.s/2018/crime-in-the-u.s.-2018/topic-pages/tables/table-23; “Crime in the United States by Volume and Rate per 100,000 Inhabitants, 1999–2018, ” （1999-2018 年美国每 10 万居民犯罪量与犯罪率调查报告），美国联邦调查局统一犯罪报告 (UCR) 计划, https://ucr.fbi.gov/crime-in-the-u.s/2018/crime-in-the-u.s.-2018/topic-pages/tables/table-1
- 同上。
- “Table 1: Police-reported crime for selected offences, Canada, 2017 and 2018,” (表 1：2017 年和 2018 年加拿大警方报告的特定犯罪行为），加拿大统计局，, https://www150.statcan.gc.ca/n1/pub/85-002-x/2019001/article/00013/tbl/tbl01-eng.htm
- “Dealers in precious metals and precious stones,” (贵金属和宝石交易商），加拿大金融交易和报告分析中心， https://www.fintrac-canafe.gc.ca/re-ed/dpms-eng
- “Financial Crimes Enforcement Network; Anti-Money Laundering Programs for Dealers in Precious Metals, Stones, or Jewels,” 金融犯罪执法网络：贵金属、宝石或珠宝交易商反洗钱制度体系），金融犯罪执法网络, 2003 年2 月21 日，https://www.fincen.gov/sites/default/files/shared/antimoneylaundering060305.pdf
